时代洪流奔涌，世界瞬息万变，哪些故事正在或即将改变世界，塑造新的历史？今年的“全球热点观察”将通过四个关键故事，聚焦气候新政的艺术与科学，探讨全球大选对解决全球气候、粮食、能源和城市等关键问题有何影响？国家和地区的领袖们该如何在雄心勃勃的国家气候行动和动员全民参与转型之间找到最佳的平衡点和突破口？

野火、洪涝、高温……过去一年，我们频繁见证着全球变暖带来的灾害，我们也看到那些温室气体排放最少、对气候危机责任最小的发展中国家和脆弱社区，正首当其冲地承受着气候危机的残酷冲击。

根据联合国首次全球盘点报告[1]，为了将全球变暖控制在科学家认为“安全”的水平以下，到2030年我们必须将全球温室气体排放量减少43%。但基于各国目前的气候行动计划，减排量仅为8%[2]。虽然我们在2023年看到电动汽车和可再生能源行业迎来了指数级增长[3]，但要真正开启低碳繁荣的新时代，我们需要全系统、全行业的加速转型[4]。

客观承认形势的严峻，不代表放弃努力和希望。

2024年，本世纪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超级大选年”，来自美国、墨西哥、英国、印度和印度尼西亚等国的数十亿选民将参与大选。即将走马上任的新领袖们肩负重要使命：他们必须大胆改革，做出可以协同裨益气候、人类和自然的选择。自2022年巴西总统路易斯·伊纳西奥·卢拉·达席尔瓦（Luiz Inácio Lula da Silva）连任以来，巴西亚马逊雨林的砍伐量减少了22%[5]；拜登政府也提出了美国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气候法案，其中包括近3700亿美元的投资[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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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气候：政治与1.5℃温控目标能否相向而行？

在去年12月举行的第28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28）上，全球领导人首次就转型脱离化石燃料达成一致，共同开启了气候行动的新时代。这无疑是巨大进步，但也只是第一步。强有力的配套政策必须及时跟上，将气候承诺转化为国家行动[8]。

虽然“需要积极应对气候变化”已经渐成全球共识，并在不断得到强化，但对国家和地区领导人来说，让所有公民认可并支持低碳转型，仍非易事。例如，在过去几年里，在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之一—荷兰，数百名农民开着拖拉机走上海牙国会大厦附近的街道表达他们对低碳转型政策的担忧[9]。因此，如果世界要真正实现低碳繁荣的未来，领袖们必须大刀阔斧地推进科学可靠、裨益全民的气候新政。

德国和英国等发达国家需要应对各种变化趋势，例如发展新的、更可持续的农业活动、应对不断波动的能源成本，确保农民能够得到足够的支持，生计得以保障。发展中国家也必须加快能源转型，以在全球低碳转型的大潮中获益。挪威、沙特阿拉伯和美国等化石燃料生产国需要寻找替代能源来支撑本国经济繁荣。富裕国家将背负更多转型责任，例如为新兴经济体提供更多资源来支持其气候行动和气候适应。

2024特别关注：

  • 大选候选人将如何定位气候行动的经济机遇和成本？他们能否凭借发展新气候经济和建设更安全世界的承诺吸引选民？
  • 各国是否会制定更具雄心的政策来实现1.5℃的温控目标？
  • 政策制定者是否会努力确保所有人都能从低碳经济中受益，尤其是受影响最大的脆弱群体？
  • 发达国家是否会履行加大对新兴经济体气候行动支持的承诺？
  • 在阿塞拜疆举行的COP29能否为全球气候行动动员更多资金?

2）粮食：能否以更可持续的方式承担更多人的温饱？

全球粮食和土地体系改革是推动气候行动的最有效途径之一。然而，各国家和地区在制定气候政策时却经常忽视这一点。尽管从数量上来看，当今全球生产的粮食足以养活所有人，但事实却是在有数亿人遭受着饥饿之虞的同时，三分之一的粮食被损耗或浪费[10]。在消费模式方面，不平等现象也日益突出：富裕国家的人们消耗着更多的肉类和乳制品，而这些食物消耗着最多的资源、产生了最多的碳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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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泰国曼谷，大量的蔬菜被丢弃在市场角落。图源：hadkhanong/Shutterstock

这无疑是不可持续的。全球农食系统占全球温室气体排放量的34%[11]，消耗了大量的土地和水资源，导致约四分之三的热带森林被砍伐[12]。但同时，农业日益受到干旱、极端高温等气候因素的影响，这可能导致粮食产量下降，危及农民生计。目前，世界近半数人口的家庭依赖农食系统谋生，可见该系统突出的政治意义和社会意义，也正是因为如此，各国政府每年直接拨付的农业补贴总额超过7000亿美元[13]。

气候变化不断加剧，全球人口持续上升，我们必须对农食系统进行“从农场到餐桌”的全面改革。我们需要在保护自然和生物多样性的同时，提高粮食生产效率，减少粮食浪费，合理膳食，恢复退化土地的生产力。

希望的种子已经播下。在COP28上，159个国家通过了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关于韧性粮食体系、可持续农业及气候行动的阿联酋宣言》[14]，首次就“到2025年将建设可持续粮食体系纳入国家气候计划”达成一致，强调提升农民的适应力和复原力，减少粮食损耗和浪费等措施。各国需要在2025年贝伦COP30之前取得显著进展，切实践行承诺。

2024特别关注：

  • 各国和企业是否会努力遏制食品业和畜牧业产生的甲烷排放？它们的农业排放量会下降吗？
  • 巴西和印度尼西亚能否继续减少商品生产导致的森林砍伐？这一举措能否在全球推广？
  • 各国领导人是否会进一步采取行动减少粮食损耗和浪费，鼓励更多气候友好型饮食习惯？
  • 各国是否会实施有效的政策和激励措施，履行土地恢复承诺？

3）能源：电网建设能否跟上清洁能源的发展步伐？

能源转型一直是应对气候变化的关键，全球75%的碳排放量都来自化石燃料燃烧[15]。不过令人欣慰的是，清洁能源革命已经蓬勃发展，并且势头不断增强[16]。如今，几乎世界各地的风能和太阳能发电的成本都已低于化石燃料[17]。全球风能和太阳能发电量占比一直以平均14%的速度增长，未来几年这一比例还将继续增加。

全球能源发电量

全球能源

数据来源：Ember

 

但无论投入多大，风力涡轮机、太阳能电池板等可再生能源技术本身无法独自实现清洁能源目标。由它们产生的丰富电力必须要依靠电网输送至终端用户，但目前的电网无法做到这一点。

现代化电网建设，需要投资、政策、土地和技术等多方面强有力的支持。在美国[18]和欧洲等发达经济体，高成本和土地用途限定规则阻碍了开发商快速、大规模地建设新型电网基础设施。仅获得施工许可就可能耗费数年时间，一些项目甚至延期长达十年。尽管如此，我们还是需要设法兑现“到2030年将全球可再生能源发电装机容量增加两倍”的承诺[19]。

同时，许多社区仍未接入电网。在非洲，只有不到60%的人口被电网覆盖[20]。2021年，非洲国内生产总值最高的国家——尼日利亚40%的电力均来自私营企业[21]。这不仅成本昂贵，而且会对环境和人类健康造成严重危害。

电网改革不仅是实现全球清洁能源目标的基础，对于提高能源安全保障、改善空气质量和确保人人获得清洁可靠的电力，从而摆脱贫困并实现可持续发展也至关重要。

2024特别关注：

  • 各国是否会重点推进电网投资和改革？
  • 各国政府是否会通过许可证改革，加快电网扩容，增加跨州和跨国项目？
  • 我们是否会利用人工智能等新技术对电网进行现代化改造，使其更高效、更能满足不断变化的电力需求？

4）极端高温：城市和国家如何保护最脆弱群体？

高温，是气候变化危及人类生活的重要体现。研究表明，全世界每年有50多万人死于高温，而实际数字可能要高得多。可以说，“高温”是气候危机之最残酷的“隐形杀手”之一。

全球平均气温变化（相较于1880-1899水平）

气温

数据来源：哥白尼气候变化服务中心

同时，高温还在加剧社会不公平现象。贫困和边缘化社区受极端高温的影响最大，因为他们缺乏制冷设备，从事体力劳动的可能性更高，还往往生活在人口最密集、最炎热的城市地区[22]。从国家层面看，贫穷国家资源匮乏，难以改善城市环境、基础设施和粮食体系，使其更能抵御极端高温。

在经历过人类历史上最热的一年后，应对极端高温及其影响应成为2024年的首要任务。城市应走在应对极端高温的最前列。无论是哥伦比亚麦德林种植数千棵树[23]，还是印度艾哈迈达巴德在屋顶刷上白色反光涂料[24]，抑或是新加坡推出新的城市规划[25]，地方政府都有望提出务实的解决方案，为占世界人口一半以上的城市居民降温并保护其生命安全。

各国政府也需要及时推出相应的政策法规，提高能源效率，推广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26]。由于几个世纪以来，富裕国家一直受益于化石燃料的使用并对极端高温负主要责任，它们必须在今年晚些时候在巴库举行的COP29上加大对脆弱国家的援助力度。此外，各国需要进一步推动“全球适应目标”的实施[27]，针对地方主导的气候适应行动作出新的财政承诺。

 

2024特别关注：

  • 各国领导人将如何保护最脆弱的群体免受高温的影响？
  • 国家、省级和地方政府领导人能否互相协调合作，取得最大成效？
  • 各城市和国家是否会像在迪拜达成的协议那样，将能源效率提高一倍，推广“被动式冷却”建筑设计和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
  • 在COP29上，各国是否会通过量化目标和发展中国家急需的气候适应资金来实现“全球适应目标”？

 

塑造2024年，望向更远的未来

2024年，推进气候行动的关键战役不会只发生在COP等大会的谈判桌上，也将在世界各地的大选投票站展开。新领袖们能否在未来几年内采取有力行动，实现1.5℃温控目标，让我们拭目以待。